第四十一章 焉得虎子
见贾大壮进来，一直低垂着脑袋的赖盛，猛地将头抬了起来，原本赤红的双睛充斥着凶光。
“。。。贾振川，你这个小汉奸，和你爸爸那个老汉奸，都不得好死；老子吃你们的肉，喝你们的血都不嫌腥。。。。。。”
贾大壮十分清楚，赖盛这么做纯粹了为了保护他爷俩。他不明白的是，自从那天成功炸掉日本人的“鼠疫”实验基地，赖盛就失踪了，原以为他牺牲，没想到过去这么些日子，他竟然会落入敌人之手。
像是给贾大壮一个解释似的，涩谷从桌子上捡起一个牛皮纸袋递到他的手上：“你们这位管家只有本事，竟然搞到了皇军的绝密资料，要不是送材料的路上被截获，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原来如此。贾大壮接过纸袋，却没打开。“大佐，事关绝密，我不便看吧。”
“基地都被炸了，还绝密个屁。。。。。。”“鼠疫”计划是他的前任藤田进的工作重点，涩谷当然要嗤之以鼻。
他的话音未落，突听得一声爆响，二人同时扭头去看，赖盛脑门正中，一个血窟窿向外“咕嘟咕嘟”冒着血沫子；贾百泰手中的枪冒的是烟。
“我自认一向待他不薄，他竟然如此咒骂我父子，贾某实在是忍无可忍。”贾百泰一张脸涨得通红解释。
“这样的死硬分子，估计也审不出什么，既然绝密材料没有外泄，杀了就杀了。”涩谷毫不在意地说。
父亲的做法是为了父子俩绝对的安全，可也真够狠的。贾大壮内心一阵颤抖。
两天后的午夜，涩谷的警卫队长木村中尉从睡梦中将贾大壮叫醒。“贾队长，奉涩谷大佐之命，咱们可以出发了。”
“涩谷大佐呢？”贾大壮奇怪地问。
“大佐另有要事，就不一起去了。”
按说他一个中国人前往“罂之华”基地如此重大的事，生性多疑的涩谷会如此大度？贾大壮满心的疑问。
半个小时之后，贾大壮便站到了一艘小火轮的甲板上。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扑面而来。远处，一座灰蒙蒙的孤岛逐渐显现在视野中——那就是“罂之华”基地的所在地。三艘武装巡逻艇护卫着小火轮，警惕地在周围海域巡航。
“贾队长，第一次来基地？”身旁的木村中尉递来一支烟，眼中带着几分审视。
贾大壮接过烟，故作轻松地笑了笑：“是啊，听说戒备森严。”
“何止是严。”木村压低声音，“上个月有两个苦力想逃跑，被喂了鲨鱼。”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，“涩谷大佐的命令，逃跑者格杀勿论。”
小火轮缓缓靠岸。贾大壮注意到，这座岛地势险要，三面都是陡峭的悬崖，唯一可供登陆的码头区域布满了机枪阵地和瞭望塔。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牵着狼犬来回巡逻，戒备森严得令人窒息。
“贾队长！”一名少佐迎上来，“奉涩谷大佐命令，我带您参观基地。”
穿过三道铁丝网和检查站，眼前的景象让贾大壮胃部一阵痉挛——成排的简陋窝棚里，衣衫褴褛的战俘和劳工正在分拣、加工YP。他们面色灰败，眼神空洞，机械地重复着动作。持枪的监工来回巡视，稍有懈怠便是一顿鞭打。
“这些都是从华北各地抓来的反抗分子和战俘。”少佐得意地介绍，“能为帝国效力，是他们的荣幸。”
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YP气味，混合着汗臭和血腥味。贾大壮强忍不适，装作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生产流程。好像他对这些劳工非常戒备，右手下意识紧紧抓着挂在武装带上的手枪套，并无规则地轻轻点击着。
“这边是提炼区。”少佐指向一座二层砖木结构的小楼，“成品会在这里进一步提纯。”
贾大壮注意到，小楼周围站着更多守卫，进出都要接受严格检查。“我能进去看看吗？”
少佐断然拒绝：“这个只怕不行，需要涩谷大佐的特批。”
贾大壮心下了然，那里一定是“罂之华”的核心区域。他迅速转移话题：“可以理解。对了，第一批成品什么时候装船？”
“明天一早吧。”少佐看了看表，“贾队长远道而来，先去休息吧。晚上让我稍尽地主之谊。”
休息室也好不到哪儿去，是一间简陋的木板房，但比起外面劳工的窝棚已经算得上豪华了。贾大壮进了板房，刚关上门，就听到窗外传来轻微的敲击声。
他警觉地摸向配枪，却见窗缝中塞进一张纸条。展开一看，上面只有潦草的几个字：“午夜，厕所后。”
送纸条的人应该就是雷爷交待过的，先期打入的我党同志。
夜幕降临，基地的探照灯将核心区域照得亮如白昼。晚宴上，几名日军军官喝得酩酊大醉。贾大壮借口不胜酒力提前离席，悄悄摸向约定地点。
贾大壮借着月光摸向厕所，刚拐过厕所后墙，一个黑影从阴影中闪出，正是白天搬运货物的劳工之一。
“你今天发出的信号我看到了。”对方声音沙哑，“我就是‘海鸥’。”
贾大壮心头一震，这正是是雷爷安排的接头人！他压低声音：“基地有多少守卫？”
“日常巡逻三十人，四座机枪阵地，探照灯三架。”劳工语速飞快，“最重要的区域是地下实验室，那里是日军研制毒品的核心。”
贾大壮瞳孔骤缩：“提纯设备？”
“不只是YP的提纯，他们把一种毒剂掺在YP里。”劳工递来一张皱巴巴的纸，“这是基地详细部署图。我画好好长时间了，鬼子戒备森严，一直没法送出去，幸亏你来了。”
贾大壮迅速将地图关键信息记下，将图纸塞回给对方。
“这正是雷爷需要的，你。。。”劳工奇怪地问。
“这是鬼子的重要据点，不可能让我把地图带出去。”贾大壮指了指自己的脑袋，“在这儿装着最安全。”
次日清晨，尖锐的哨声划破晨雾。贾大壮被带到码头，监督第一批“货物”装船。木箱上贴着“医用物资”标签。
“动作快点！少佐挥舞着军刀，“午夜前必须装完！”
贾大壮借巡视之机，暗中观察基地布局。东侧的窝棚区，骨瘦如柴的战俘们正将晒干的罂SU装入麻袋。他们的手腕上都有编号烙印，眼神呆滞如行尸走肉。
“这些是第一批试验品。”少佐顺着他的目光解释，“连续服用三个月，就会变成只会听话的傀儡。”语气中带着残忍的得意。
贾大壮强忍怒火，故作好奇：“效果真有那么好？”
“当然！”少佐压低声音，“在津北试验过，一个村子的人为了争抢一包掺了毒剂的YP，能亲手勒死自己的父亲。。。”
话音未落，窝棚区突然骚动起来。一名战俘踉跄倒地，口吐白沫。监工抡起**狠抽：“装什么死！起来干活！”
贾大壮快步上前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“正常的戒断反应。”监工啐了一口，“药断了三天就这样。”
贾大壮蹲下身检查。战俘灰白的脸上，一双眼睛迸发出惊人的清醒，同时奋力撕扯着衣领，嘴唇**：“救。。。救救我们。。。”
“太君，这人没用了。”贾大壮站起身，故意大声道，“不如扔海里喂鱼。”
监工狞笑着拖走战俘。
为了将来一击得中，贾大壮想获取更详细的情报，午后，借口检查仓库，溜进了东区。这里堆放着成桶的化学原料，刺鼻的气味让人头晕目眩。他正寻找线索，背后突然传来铁链声响。
“贾队长对化学也感兴趣？”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。
贾大壮转身，看见一名穿白大褂的日军医官，牵着两条龇牙的狼犬。
“随便看看。”贾大壮镇定道，“大佐让我熟悉各个环节。”
医官推了推眼镜：“那您一定想参观我们的‘王牌’。”他拉开一道铁门，“地下实验室才是真正的精华。”
顺着陡峭的楼梯下行，空气变得浑浊粘稠。惨白的灯光下，数十个铁笼里关着**的囚犯，他们身上插满管子，皮肤上布满溃烂的疮疤。
“海洛因改良版。”医官兴奋地介绍，“只需0。5克，就能让人彻底丧失意志，而且会上瘾。。。”
最里间的玻璃房内，几个孩子被绑在椅子上，正被强行注射某种紫色液体。
“儿童代谢快，是完美的试验体。”医官的语气就像在讨论实验用的小白鼠。
夜幕降临，基地进入戒严状态。贾大壮站在码头，监督最后一批“货物”装船。
“货物”刚终于装好，贾大壮刚要下令开船，负责守卫基地的少佐带着五名士兵向这边奔来。
少佐嘀咕了一句，五名士兵成扇形散开，将贾大壮围在正中。
“少佐，你想干什么？”贾大壮满脸愠怒，“我是在执行涩谷大佐的押运任务。”
“对不起了，贾队长！每名离岛人员，必须经过严格的检查。”少佐手一挥，“搜！”
贾大壮倒吸一口冷气，幸亏他有先见之明，将那张草图还回了。
他伸开双臂，很坦然地接受检查。
